愈发刺目。
她的影子,与绳索的影子,再一次在地面上交迭在一起。
北城门下的气息,骤然一紧。
李庭芝却未退半步。
她缓缓抬眼,神色清冷,仿佛那声淫乱与亲夫并非落在她身上。
她理了理被绳索束紧的袖口,在行刑前,拱手向县太爷行了一礼,语调不高,却字字清晰,声音直传达周围百姓
"大人,我不是他的妾,他也非我丈夫。"
她的目光从赖齐修脸上掠过,没有停留半分。
"是他在破庙中强行污辱于我,逼良为妾。"
一句话落下,周围百姓隐隐起了骚动。
李庭芝再度拱手,声音沉稳,带着审问般的冷静:
"敢问大人"
"我既与赖家公子并无婚配文书,亦无叁媒六聘,不过是因私仇行凶。"
"为何不用杀人律例,却要以妇刑判我?"
她抬头直视县太爷,目光不避不退,仿佛此刻她并非受审之人,而是在当堂质证。
"还是说"
"只因我是女子,便可任意安插名分,再以名分定罪?"
北城门下一时无声,围观百姓低声议论,却不敢高声,空气像被绷紧的弦压住。
县太爷的手指,在案木上轻轻一顿。
赖齐修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县太爷沉默良久,指节在案上轻轻叩了一下。
那声音不重,却像落锤。
"堂下所言,本官已听清。"
他垂眸翻动案牍,语调平缓而克制,眼眸中只有一丝冷笑。
"你们二人虽无正式婚书,赖齐修却承认与你有夫妻之实。"
"你既曾随其入宅,受其供养,名分可议,事实已定。"
"在民间,已具事实夫妻之名。"
"至于你所言的强污"他语气一沉,眼底浮起明显的不屑。
"破庙之事,无旁证,无实据。"
"女子贞节,最忌事后翻供,亦最重脸面。"
"你当日未死,便是默许,后来又同处一门,便是认命。"
"既是认命且默许,又何来强污?"
县太爷这句话落下时,周围看戏的百姓传来一声极轻的倒抽气,却无人敢言。
李庭芝忽然笑了。
不是讥讽,也不是绝望,而是一种极清醒的冷意。
"原来在大人眼中"
"女子若不当场以死明志,便算同意。"
县太爷脸色一沉,猛地一拍惊堂木!
"放肆!"
那一声巨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。
"在本官面前,岂容你狡辩?"
"本官断的是案,不是听你讲情理!"
他身子微微前倾,目光如刃:
"妇人弑夫,罪无可赦。"
"即便名分不正,亦属悖伦。"
"依律,妇人弑夫,当以妇刑论处。"
话音一落,旁边数名书吏,同时低头执笔,像是在给这一句话补上合法的外壳。
赖齐修的呼吸骤然一滞。
随即,眼底浮起难以掩饰的狂喜,却又被他迅速压下,只剩下一点虚伪的悲痛。
"县太爷英明。"
"此等悖德之妇,若不重惩,实难服众。"
县太爷冷冷瞥了赖齐修一眼,眉目间尽是不耐,语气骤然转寒:"尽忠。公子重伤未愈,把他带回去歇着,好生养伤。"
这话既是命令,也是警告。
赖齐修还欲再辩,气息却猛地一滞。赖尽忠已俯身应是,只得依着县太爷的安排,将人劝住。他凑近些,压低声音安抚道:"主子放心,先回去养伤。这边有我盯着,绝不会让她好过。"
赖齐修被抬走前,目光仍死死钉在刑场中央,眼底阴狠翻涌,几乎要渗出毒来。他低声嘱咐,语气阴冷而缓慢:
"先别让她死了。"
"我要看看她的骨头,到底有多硬。"
赖齐修被人抬离之后,刑场上反而静了下来。